是否构成寻衅滋事罪，要从两个方面考虑，一个是“因果关系”，另一个是是否达到“严重危害社会秩序”。

文 |王仲昀

2022年10月，河南女教师刘韩博遭遇“网课爆破”3天后，被发现在家中猝死。悲剧发生近两年后，案件有了宣判结果。

根据潮新闻8月19日报道，刘韩博女儿小王透露，案件已于8月6日宣判，“该赔钱的、该道歉的、该进行行政处罚的，都做了。其中，两名涉案成年人被拘留了十多天”。

另外小王表示，她和家人等来了道歉，“前不久，两名涉案成年人带上三个未成年人到妈妈坟前道歉了”。

但是，对于目前的宣判结果，小王感到难受，“最后还是没纳入刑事处罚。但我们被折磨得太难受了，有个结束是好的”。

刘韩博遗像。图源：@小小沼泽酱

意外死亡前，46岁的中学历史教师刘韩博，是学生眼中留着短发、温柔爱笑的刘老师。这位受学生喜爱的老师，在网课遭遇“爆破”3天后猝死，令其家人和公众感到无比悲痛和遗憾。

为何这一案件最后没有对涉案人追究刑事责任？北京大成（上海）律师事务所荆亚斌律师接受《新民周刊》采访表示，刑事案件要求证据能够达到确实充分的程度，女教师遭遇网课爆破三天后猝死，死亡和“网课爆破”之间的因果关系很难达到“确实充分”标准。

猝死前，遭遇三次“网课爆破”

2022年10月28日，新郑三中历史老师刘韩博，在线上课堂遭遇了“网络爆破”。几个陌生账号涌入课堂，大声播放音乐、在公屏上切换画面，刘韩博带着哭腔退出课堂。10月31日，她被发现猝死在家中。

这不是刘老师第一次遭遇“网课爆破”。根据《三联生活周刊》此前报道，从2022年10月12日至28日，刘老师的网课一共被人恶意“爆破”3次，一次比一次严重。

刘韩博老师生前网课课堂被“爆破”截图 图源：三联生活周刊

第一次“爆破”发生时，有两个人进入线上课堂，播放“战歌”。刘老师将二人踢出群，但效果不好，他们反复进入，几乎闹完了整节课。

第二次，当刘老师面对“爆破”，想要核查对方身份时，对方在界面上反复打出：“你在狗叫什么？”刘老师回应道：“我就是要把这个，这个界面，全都给你们一张张拍照，我就，我就看他在什么位置！”

第三次“爆破”发生在10月28日，混在学生群内的“丁真”“鸡你太美”“梦泪”，在开课不久后便播放“战歌”，用脏话攻击试图援助刘韩博的巡课老师。随即，这些人开始播放淫秽视频，并辅以反复播放的“战歌”。

事发后，家人查阅刘韩博的社交账号发现，在10月28日晚退出网课直播间后，她没有回复课代表发来的询问作业的消息。3天后，她被发现在家中去世。医生的初步判断是猝死，可能与心梗发作有关。

2022年11月2日，新郑市教育局针对此事发布情况通报称公安机关已立案侦查，调查结果会第一时间向社会公布。

为何难以追究“爆破人”刑责？

今年5月，刘老师的女儿小王在网上表示，法院给出了无法起诉的意见，建议由公安进行治安管理处罚。最终，案件在8月6日宣判。

8月19日，小王在微博上写道：“终于都结束了。曾经我一直想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在什么时间结束，结束了才明白所有痛苦不会随着事情的结束而消失。不管结果有没有完全达到预期，都已经有个交代了。要把所有的情绪转化为力量，在以后的人生中时刻告诉自己，妈妈希望我们活得更好。真的谢谢你们陪着我们一家人等了这么久，也感谢在政府部门遇到的所有善良正义的执法者。”

在这条微博的评论区，小王表示“该判决的也判决了（虽然只是行政处罚）”。

关于此案没能提起刑事诉讼，最终追究“爆破”涉案人刑事责任，荆亚斌律师告诉本刊，《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关于办理利用信息网络实施诽谤等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第五条规定：利用信息网络辱骂、恐吓他人，情节恶劣，破坏社会秩序的，依照刑法第二百九十三条第一款第（二）项的规定，以寻衅滋事罪定罪处罚。

具体到本案，是否构成寻衅滋事罪，要从两个方面考虑，一个是“因果关系”，另一个是是否达到“严重危害社会秩序”。

荆亚斌律师表示，一方面，刑事案件要求证据能够达到确实充分的程度。就因果关系而言，女教师遭遇网课爆破三天后猝死，那么死亡和网课爆破之间的因果关系很难达到“确实充分”这样的标准。

另一方面，本罪名规定在刑法第六章第一节扰乱公共秩序罪，在上述司法解释上也提到“破坏社会秩序”，但是网课毕竟属于针对特定群体的课程，并非任何不特定的社会公众都可以进入，检察院最终未能提起公诉，可能也认为，本案是否达到严重危害社会秩序的程度仍有待考虑。

此前，代理过“杭州女子取快递被造谣出轨案”的郑晶晶律师也表示，当下整体的氛围是对于网暴的治理应当更加严格，但如果不按照明确的罪行法定原则去执行，涉及网暴去从严从重或考虑案件特殊性进行处罚，那将是一个更加难以把控的东西。

部分资料参考：潮新闻、三联生活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