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2日,对于中国互联网行业而言,或许将成为一个无法被轻易遗忘的日子。
作为国内短视频领域的双巨头之一,快手平台突发严重直播事故,其恶劣程度被不少业内人士称为“中国互联网历史上最严重的播出事故之一”。然而,相比于技术层面的被动受袭,快手在事后展现出的应对姿态与公关逻辑,却引发了公众更为猛烈的质疑。
在这场风波中,最大的受害者并非这家市值近3000亿港元的互联网巨头,而是数以亿计的普通用户,尤其是那些身心尚未成熟的未成年人群体。
事故发生后,舆论场迅速沸腾。在微信公众平台等社交媒体上,关于快手直播事故的讨论热度居高不下,多篇阅读量突破“10万+”的深度文章刷屏,公众的震惊与愤怒溢于言表。面对如此汹涌的舆情,快手官方的反应速度与回应内容的侧重点,却显得颇为“避重就轻”。
据观察,在事故发生后的24小时黄金公关期内,快手选择在香港交易所发布了一份正式公告。在这份充满了法务措辞的通告中,快手虽然表明了“严守合规底线,坚决反对任何违规内容及行为”的立场,并强烈谴责了黑灰产的违法犯罪行为,声称已向公安机关报警并向主管部门报告。然而,整份公告的核心逻辑似乎更侧重于商业防御——即“保障本公司及其股东的权益”。
令人遗憾的是,事故发生近48小时后,外界并未在快手的微信、微博及客户端等官方渠道看到一份针对用户的公开道歉或安抚声明。在快手官方微博上,甚至开启了“精选评论”模式,这种试图通过技术手段屏蔽负面声音的做法,进一步激化了对立情绪。
对于一家体量巨大的平台型企业而言,在遭遇重大公共危机时,首先考虑的应当是用户的心理创伤与社会影响,而非仅仅是资本市场的合规交代。快手这种“重股东、轻用户”的处理方式,不仅暴露了其公关策略的僵化,更在无形中透支了用户的信任,让不少网民发出了“由于缺乏正式道歉,感觉快手并未真正将用户当回事”的感叹。
除了态度上的傲慢,此次事故更将快手的技术安全机制推向了审判台。公众最核心的质疑在于:作为一家年研发投入高达上百亿元的上市公司,快手为何在面对黑灰产攻击时显得如此脆弱?更为关键的是,在事故发生后的处置流程上,平台为何未能启动紧急熔断机制,在第一时间关闭直播频道?
黑灰产的恶意攻击固然可恶,但这绝非平台免责的理由。互联网巨头之所以拥有高估值,很大程度上源于其对海量并发数据的处理能力以及对平台生态的掌控力。然而,“12·22”事故暴露了快手在极端情况下的应急响应机制存在巨大漏洞。事故发生后,违规内容持续时长超出了公众认知的“技术容错范围”,这直接导致了恶劣影响的指数级扩散。
对此,舆论普遍认为快手官方必须给出一个具体的技术解释。这不仅关乎技术能力的质疑,更关乎企业责任的落实。如果数百亿的研发费用无法构建起一道保障内容安全的防火墙,无法在危机时刻保护未成年人免受有害信息的侵蚀,那么这种技术投入的有效性便值得商榷。
有网友尖锐地指出,这种迟缓的反应速度,实际上是对平台用户,尤其是缺乏辨别能力的未成年人的一种变相伤害。此次事故不仅是技术层面的失守,更是平台安全预防机制严重不成熟的体现。
如果将视线拉长,“12·22”事故或许并非孤立的偶发事件,而是快手长期以来在内容生态与合规管理上积弊的一次集中爆发。在此之前,快手在电商业务、内容擦边以及青少年保护等方面的问题已多次触碰监管红线。
在电商领域,虚假宣传与夸大营销的现象屡禁不止。此前就有案例显示,有用户在快手直播间花费9.9元购买所谓的“马达加斯加驻华大使馆用酒”,主播甚至声称赠送价值万元的手镯,这种违背基本商业常识的营销话术在平台上并不鲜见。
早在9月19日,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就发布消息,依法对快手全资控股的成都快购科技有限公司进行立案调查,旨在压实电商平台主体责任,保护消费者权益。这表明,即便在监管高压之下,快手电商生态中依然存在部分主播利用剧情带货、夸张宣传甚至违反《电子商务法》的行为。
此外,内容安全一直是快手的“阿喀琉斯之踵”。即便进入了程一笑掌舵的时代,关于低俗擦边视频盛行、青少年模式落实不到位的指责依然存在。2024年,公安机关曾因快手未能及时处置法律禁止发布的信息、落实青少年模式不到位等问题,依据《网络安全法》对其给予行政处罚,责令全面整改。此次直播事故,某种程度上验证了外界对快手风控能力的担忧:当日常的擦边球未能被彻底根除,面对更极端的黑产攻击时,防线便容易全面崩塌。
此次事故后续的处理措施极有可能不仅限于企业内部的自查,不排除监管部门会采取更为严厉的手段,包括但不限于短时间内下架应用商店等处罚。对于快手而言,这不应只是一次“危机公关”,而应成为一次“刮骨疗毒”的整改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