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黛玉,袭人敢当面当众诋毁我小性子、不做针线,我绝对会一个巴掌糊到她脸上去!
别说我是黛玉,我是任何一位小姐,看到袭人敢当面当众诋毁我,我都会给她一耳光!
也别说是当面当众诋毁我,就是当面当众诋毁任何一位姐妹,我都义不容辞,该给她一耳光!
注意,我一直在强调“当面当众”四个字。身为丫鬟,敢当面当众说主子小姐的坏话,那绝对是罪不容诛、怎么也洗白不了的。就是迎春这样怯懦,她奶嫂也不敢“当面当众”对她怎么样,只敢在她的私室之内,也只敢对绣橘发话,哪怕是指桑骂槐。
所以,袭人诋毁黛玉,是“当面当众”吗?
袭人说黛玉“饶这么着,老太太还怕他劳碌着了。大夫又说,好生静养才好,谁还烦他做?旧年好一年的工夫,做了个香袋儿,今年半年,还没见拿针呢”、“幸而是宝姑娘,那要是林姑娘,不知又闹到怎么样,哭的怎么样呢”。这两句话,就是说黛玉耍小性儿、不做针线了。可是,这是在什么情况、什么环境,跟谁说的?
是在怡红院,宝玉房里。在此之前,袭人还跟湘云道喜,并且开玩笑:“这会子又害臊了。你还记得十年前,咱们在西边暖阁住着,晚上你同我说的话儿?那会子不害臊,这会子怎么又害臊了?”能开这样私密的玩笑,当然是“当面”(当着湘云而不是黛玉的面),但会是“当众”吗?
袭人和湘云是从小的闺蜜、发小。西边暖阁里说的话儿,根据上下文来分析,应该是湘云希望和袭人同嫁一个丈夫,以便终身不分离。她们的感情之深,不仅超过了主仆,也超过了一般的朋友,是那种“在家时时刻刻,那一回不念你几声”的至交。
这样的至交,说几句私房话,品评一下周围人,有什么不可以的?又怎么能算是“当面当众诋毁”呢?别说黛玉了,袭人平儿鸳鸯还悄悄议论过“这个大老爷也太好色了”呢,难道贾赦地位不比黛玉高?怎么不见有人指责袭人平儿鸳鸯了?
这个道理,贾母早就说明白了:“你我这样人家的孩子们,凭他们有什么刁钻古怪的毛病儿,见了外人,必是要还出正经礼数来的。”“若一味由他只管没里没外,不与大人争光,凭他生的怎样,也是该打死的。”
少爷如此,小姐也是如此,丫鬟更是如此。私底下说几句闲话,批评夸赞主子,都是没关系的。但要“当众当面诋毁”,那就是“没里没外”了,就“该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