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些漫画形象,即使匆匆一瞥,我们也可以永远记住。这份记忆,自此伴随我们一生。
温暖了一代又一代读者的《父与子》,你是不是格外熟悉?这部世界上流传最广的亲情漫画,“无须什么解释,谁都能看懂;孩子看了好笑,成人看了也好笑,各人去笑各人所理解的。”
这些暖心故事的背后,却藏着一段鲜为人知的悲伤故事,以及一位父亲对孩子最深沉的爱。
真实的父与子
1944.
04.05
带着幸福的微笑,我去了
1944年4月5日的柏林,寒冬过后,春意萌生。第二天就是德国的濯足节了,一间幽暗的牢房中,素白的纸张摆在卜劳恩面前,狱卒命他在上面写下供罪状。卜劳恩未写一字,提笔将一幅漫画落于笔端。
卜劳恩画作《顽强的小鸟》
这幅漫画后来被命名为《顽强的小鸟》。除了这幅画,卜劳恩还留下一封给妻子的短信:
……我为德国而画画……还望把他(克里斯蒂安)抚养成人。带着幸福的微笑,我去了。
年仅41岁,《父与子》中父亲的原型,为无数德国人带去欢乐和温暖的卜劳恩,在狱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1903.
03.18
不屈的艺术信仰
1903年3月18日,在德国福格兰特山区阿尔多夫附近一个名为翁特盖滕格林的僻静乡村,一个婴儿呱呱坠地。这个小婴儿叫埃里希·奥塞尔,他的父亲当时是一名边境海关职员。在小奥塞尔出生后四年,由于父亲工作的调动,他们举家迁到了福格兰特山区的首府卜劳恩。
右一为卜劳恩(即埃里希·奥塞尔)
少年奥塞尔就显露出杰出的艺术才华,当时正值第一次世界大战,小奥塞尔在课余时间绘制了很多描绘战争残酷的画作,他把这些画作取名为“我的战争”,并一直珍藏。遗憾的是,这些作品遗失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
从师范附属学校毕业后,奥塞尔当了三年学徒,尽管他并不喜欢这样的生活,还是尽职尽责地完成了学徒的工作,并以优秀的成绩结束了学徒期。
此后,他面临两个选择,要么去当艺术工匠,可保衣食无忧,要么去做画家,前途未卜。奥塞尔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艺术这条路。尽管很多人试图劝说他放弃,但当自己可以把握命运时,他顺从了内心。
18岁时,奥塞尔如愿成为莱比锡艺术学院的学生。在校学习期间,他就在报刊上发表了大量的作品。《卜劳恩人民报》的编辑埃里希·克瑙夫关注到这位才气横溢的年轻人,两人成为莫逆之交,直至他们生命悲剧性的结束。
1927
美好的家庭生活
在此期间,奥塞尔也邂逅了他的人生伴侣,此后成为儿童插图画家的玛丽加尔德。
1927年,卜劳恩前往柏林。此后,随着玛丽加尔德前往柏林与他相聚,二人组成了小家庭。1931年,他们的儿子克里斯蒂安出生。
在柏林,奥塞尔结识了许多艺术家,他们互相激发灵感,此时也是他的创作高峰期。这一时期,奥塞尔主要工作是为图书创作插图,为报刊画漫画。奥塞尔诙谐生动的漫画风格受到极大的欢迎。出于对社会的关注以及自己的良知,奥塞尔创作了很多时事漫画,这些尖锐的、批判性的画作让他蜚声德国画坛。
但随着希特勒当任德国总理,文艺界也遭到洗劫。奥塞尔经常合作的、具有鲜明政治倾向的《前进》报不复存在。并且,由于奥塞尔以往作品中表露出来的对劳动人民的同情、对强权的讽刺,在纳粹的白色恐怖之中,奥塞尔的职业生涯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生计困难,艺术创作受限,奥塞尔一家不得不暂时离开柏林。
但他没有想到,命运的拐角即将出现。
1934.
12.13
“他用艺术创造了一小块
无忧无虑的人性绿洲”
1934年,《柏林画报》要物色一位画长篇连载连环漫画的画家。画报编辑想到了奥塞尔,沟通后,奥塞尔创作的《父与子》在编辑部内毫无争议地获允通过。鉴于当时的社会环境,经过《柏林画报》的交涉,奥塞尔必须以笔名发表作品。在思索以何为名时,奥塞尔想到了自己童年时生活的城市卜劳恩市,为了表明自己对家乡的热爱,他将笔名取为了卜劳恩。当时的他不曾想到,卜劳恩和《父与子》不止走出了家乡,走出了柏林,甚至走出了德国,被全世界所知。
不同于以往的时事漫画,《父与子》以生活中的趣事为主题。1934年12月13日,《父与子》的第一个故事《差透了的家庭作业》刊登在了《柏林画报》当年的第50期上。
此后,《父与子》连环漫画故事以每周一组的频率出现在读者面前。这些漫画是卜劳恩以他和儿子克里斯蒂安为原型创作的。在人们的生活和工作都受到严格管制的社会氛围下,《父与子》用幽默的画面和温馨的故事给人们带去了欢乐和慰藉。
父与子的形象大受欢迎,1935年,乌尔施泰恩出版社收录报纸上刊出的漫画,另加10个未刊出的故事,一共50个故事,结集出版。第一版就印了9万册。此后,第二本和第三本陆续出版。热销的《父与子》也成为商家眼中的商机,很快,市场上出现了各种有关“父与子”的衍生品,有玩具、餐巾、糖果等等,在柏林,随处可见漫画中大腹便便的“父亲”和调皮捣蛋的“儿子”。
随着卜劳恩的声名鹊起,他被纳粹当局关注到,并成为被笼络的对象,但他有自己的坚持,不愿去画那些违心的画作。随着德国国内形势越来越严峻,卜劳恩对现实中的丑恶时常难以掩饰,直言不讳地进行抨击。他的一些言论不可避免地传到当权者耳中。
1944.
04.05
父与子的永别
1943年底,卜劳恩一家的住宅遭到了轰炸。无奈之下,他和老朋友克瑙夫搬到了柏林郊区。在那儿,他们认识了一个名叫布鲁诺·舒尔茨的上尉,并成为朋友。他们万万没想到,这名上尉竟是盖世太保的密探。
1944年3月28日,卜劳恩的生日刚过10天,他正准备于4月6日启程离开借住地与妻儿汇合,就在此时,他和克瑙夫遭到了逮捕。原来,早于2月份,他的“朋友”舒尔茨上尉以发表“敌视国家的言论”为罪状告发了他和克瑙夫。
虽然卜劳恩的朋友们多方营救他们,但一切努力都落空了。4月5日晚,卜劳恩在狱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5月2日,与他一同被捕的克瑙夫也被执行死刑。
获知这一悲痛消息的玛丽加尔德伤心欲绝,而同时,他们的孩子克里斯蒂安正因患白喉在医院治疗。数月前的暂别竟成了永别。
正如1937年《父与子》停载前的最后一组漫画《告别》,父子俩手牵手消失在空中,一个变成了月亮,一个变成了星星。
二战后克里斯蒂安离开了德国。在美国,他经营了一家印刷公司,在英国,他经营了一个农场,同时他也从未放弃与父亲有关的工作。为了纪念父亲,他整理了父亲的画作,结集出版,使得后人有机会看到卜劳恩的艺术风貌。
2001年,克里斯蒂安去世。去世后他和父亲卜劳恩葬在了一起。再也没有时间和空间会让这对父子分离了。
父与子的形象诞生90年以来,温暖了无数读者。
在今天,打开《父与子》,再次感受卜劳恩这位艺术家的艺术魅力,或许是纪念他的最好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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