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曲鹏
推理小说是广受读者喜爱的文学类型,它主要依靠推理方式解开故事谜题,最常见的是以侦探事件为主题,主角以敏锐观察和理性分析解决某一案件。人民文学出版社近日出版的《推理大无限》,从推理小说的本体价值、叙事元素出发,一路带领读者走向推理小说能达到的“无限”境界。
《推理大无限》作者卢冶是北京大学中文系文学博士,任教于辽宁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作为资深推理迷、推理文学研究学者,她曾在《书都》杂志开设“推理+∞”专栏,在“三联中读”开设付费音频专栏《推理的盛宴——与侦探一起发现60次在场证明》《推理小说面面观——敲开侦探之门》。本书中,卢冶以文化研究的专业视角,用深入浅出的生动语言,解读侦探推理小说的前生今世,辨析推理类型的不同流派和主题,揭示推理作家的写作秘诀,剖析推理故事的叙事技巧。
推理小说历史悠久,从十九世纪的福尔摩斯到二十一世纪的丹·布朗,从古代公案小说到如今紫金陈的“推理之王”系列,从欧美到日本,一直不断发展变化,呈现出多样的风格和主题。
《推理大无限》从推理小说的浩瀚宇宙中梳理出四条线索来讲述推理小说各个层面的阅读乐趣和精神享受,也即是本书的四个部分,分别是“论辩会”“讲故事”“观世界”“思想殿”。前两个部分基于对推理类型、主题和叙事技巧的深度洞察,构建了文学与历史的坐标系。
“论辩会”的八篇文章对推理小说这种类型本身的分类以及美学特征进行了手术刀式的剖析。《本格派 VS 社会派 :推理界的少林和武当》一章中,作者生动地将“本格派”和“社会派”两种推理小说类型比作两大武术门派进行深入阐述,介绍了两种类型不同的“侦探美学”。作者还从侦探小说的兴盛源头入手,介绍了作家G.K.切斯特顿以及英国伯明翰学派对侦探推理小说的“辩护”。《重写中国公案的外国人》《中国侦探推理文学到底“出圈”没?》两个章节,则探讨了中国推理小说从民国至今的发展,重点介绍了民国时期的荷兰汉学家、外交家高罗佩将中国公案和西方侦探故事的混血融通,创作出的如今仍然非常火热的“狄公案”系列故事。
本书“讲故事”的部分,则从叙事层面讨论推理,推理小说何以讲的好看的“基础知识”。譬如暴风雪山庄、孤单模式、连环杀人等元素为何历久弥新,这一部分相当于拆解了推理小说的“故事发动机”,可以让读者了解到推理小说的创作机巧。
“观世界”中,作者从社会学、心理学、美学、民俗学、艺术等角度观察推理小说。比如在《心理 :旧罪阴影长》一章,作者提到:“心理学和心理故事题材总是覆盖着天生的神秘氛围和暗黑色彩,也构成了西方侦探小说初兴之时的基调。”在早期,推理小说的心理学元素,主要体现于对时代的折射。如英国浪漫悬疑小说家达夫妮·杜穆里埃写于 1938 年的《蝴蝶梦》,将十七、十八世纪欧洲哥特小说里幽暗的庄园大宅、凄美的鬼魂、哀怨的情爱故事等元素,灌装在以当代乱世为背景的新的婚姻和谋杀议题新瓶中,并转化成新型的侦探推理故事。这部作品被著名悬念大师导演希区柯克拍成经典电影,经久不衰。故事中不散的“阴魂”,也流行于“二战”后的诸多悬疑小说和电影中。这种故事的流行,实际上与战后的一个群体心理阴影有关:究竟是什么主宰了我们的生活? 在《蝴蝶梦》中,它被转化成这样一个心理命题 :为什么一个死去多年的人物,却对活人有着如此巨大的影响力?
本书最后一部分 “思想殿”,以案例分析式的方法带我们领略了四位作家的推理之路以及他们作品中所蕴含的思想,分别是英国文坛巨匠切斯特顿、推理小说女王阿加莎·克里斯蒂,文学大师博尔赫斯,意大利小说家、符号学家、哲学家安伯托·艾柯。最具特色的是两位“非典型”侦探推理小说家博尔赫斯与艾柯。以博尔赫斯为例:作者认为,博尔赫斯的文学野心是将阿根廷的国族历史文化记忆拿来做天问,归于对人类存在本质的探讨,而这种根本的疑问是他整个创作的动力,因而,博尔赫斯喜欢利用侦探推理小说的方法进行创作,但他“绝不会严格遵守侦探小说的类型规则”,他利用推理小说喜欢使用的结构、逻辑、符号以及解谜动力,“找到了一种在短篇小说当中容纳壮丽史诗的方法”。
除了心理学、民俗学、符号学的分析,《推理大无限》还将推理与精神分析学、“元叙事”、佛教法相宗(唯识学)等各种我们意想不到的思想联系起来,不断给予读者以新的阅读角度,将推理不断推进到无限广阔的境地,使我们认识到,推理小说不仅仅是简单的娱乐,也可能是刷新我们看待与思索这个世界的重要方式。
就如卢冶在本书序中所说:推理小说是启蒙运动的产物,是现代都市生活的诗意宣言,是大众传媒兴起后流传最广的文学类型……它在现代史上曾发挥的影响,以及它正在、可能带给你的价值,要比下午茶的惬意和晚睡前的放松更深、更高、更细致、更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