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小说中,主角的人设固然重要,但有时候塑造出一个让读者印象深刻的反派更为重要,因为读武侠小说,追求的就是快意恩仇,当那些反派恶人被消灭时,才能让读者产生爽感。
金庸的小说里固然也有不少快意恩仇的桥段,但他偶尔也会写出让读者意难平的角色与桥段,比如甄志丙这个角色。
当然,若是你没有读过新修版的金庸小说的话,多半都要问一句“金庸笔下哪有甄志丙这号人物”,其实他就是旧版中的尹志平,只是金庸在后来的版本中把那道人的戏份转换到了甄志丙身上,故后文都以“甄志丙”称呼该角色。
(小龙女、甄志丙剧照)
不过言归正传,那道人姓甚名谁其实并非重点,重点在于金庸为何要写出这么一个让人难以释怀的角色。
明明他罪不可恕,金庸为何要将他塑造成一个良心未泯之人,以至于读者期待看到他被小龙女杀死,都成了不那么正面的想法。
其实大可不必有这种想法,因为你可能从来都没有读懂过甄志丙这个人。
一、鬼迷心窍的道人
第一次读《神雕侠侣》,看到“甄志丙事件”时,你是否也和笔者一样,觉得自己看的是盗版书?
是啊,这简直颠覆常规认知,难道武侠故事的结尾不该是男女主角有情人终成眷属吗?
可若是女主角失了贞洁,那……那……
是啊,也无需伪装,多数人都是肤浅的,是俗气的,我们心中总不免有俗念,哪怕是对待一个虚构的角色,也会格外期待看到相对更为圆满的结局,那“甄志丙事件”就好似是一根看不见的刺,让人如鲠在喉,即便多年过去,只要当电视上又重播起《神雕侠侣》的桥段,那段尘封的记忆不免又被唤醒。
(杨过剧照)
所以那甄志丙无疑是可恨至极的,别说什么那是一时冲动,是正人君子,就应该守住底线,就好比当初段誉哪怕是被段延庆下了药,也没有对木婉清伸出毒手,这即是底线,同时这也是笔者一直不喜欢虚竹的原因,毕竟他也算是毁了梦姑的清白,不过那又是另一码事了。
回到甄志丙这里,犯了错的他,应该怎么做?
二、临死前的忏悔
和绝大多数武侠小说一样,金庸写这些小说的初衷自然也是宣扬侠义精神,劝人向善,因此反派改邪归正的桥段自然是读者喜闻乐见的。
于是他也给了甄志丙一个忏悔的机会。
到了重阳宫大战时,小龙女就一路追随甄志丙和赵志敬到了重阳宫,此时小龙女虽然一直都没有对甄志丙下手,但甄志丙却还是替小龙女拦下了金轮法王的杀招。
在那之后,他便开始乞求小龙女的原谅了,而小龙女也表现得格外大度,纵然她内心有万般苦闷,但见甄志丙都已经为自己做到这般程度,却也不好意思再多追究什么了。
接着她便当着在场群雄的面把自己经历的一切苦难说了出来,而此时的甄志丙是怎样的状态?
(全真教剧照)
说是:“甄志丙听得小龙女说道:‘但他舍命救我,你也别再难为他。总之,是我命苦。’这几句话传入耳中,不由得心如刀剜,自忖一时欲令智昏,铸成大错,自己对小龙女敬若天人,却害得她终身不幸,当真百死难赎其咎,大声叫道:‘师父,四位师伯师叔,弟子罪孽深重,乘人之危,污辱了龙姑娘冰清玉洁之身,你们千万不能再难为龙姑娘和杨过。’说着纵身跃起,扑向众道士手中兀自向前挺出的八九柄长剑,数剑穿身而过,登时毙命。”
仿佛这就是个浪子回头的故事。
但这能让读者满意吗?不说小龙女的贞洁根本换不回来,就连甄志丙都好似是被洗白了一般,这谁能接受?
不过别慌,其实甄志丙洗不白,当初他在郭靖家中再见小龙女时的反应,就暴露了他的本性。
三、郭靖家中的重逢
甄志丙铸成大错之后,真的有想过要补救吗?
其实他若想要补救,期间就有好几次机会向小龙女坦白,比如事发当晚,又如后来的英雄大会期间。
(甄志丙剧照)
可直至他在郭靖府上被小龙女听到他当初的所作所为时,也没有主动提起过此事。
而此时书中有个细节:“甄志丙又道:‘在我心中,她是藐姑射山的仙子,是王母娘娘的女儿媚兰。我只要瞧了她一眼,便是毕生大幸。我怎么可以在她不知不觉之中,玷污了她高贵的身子?我不管做什么,都赎不了我的罪过。那位朱先生说她便在此间,我这就要去见她,求她一剑杀了我!我只求她杀我,我决不说为了什么,只有我自己的鲜血,才能用来洗我的穷凶恶极。这罪过是洗不净的,我来世要做狗做马,做牛做羊,再来服事她千年万年……’说到这里,声音呜咽,显是在痛哭流涕。”
他对赵志敬说的这番话,好似是真情流露,其实不过是无能狂怒罢了。
因为小龙女出现在他面前时,他那下意识的反应是不会骗人的:“甄赵二道在激斗之际,也已听到房外有人说话,当的一响,两柄长剑一交,便即分开,齐声问道:‘是谁?’小龙女缓缓的道:‘是我。’甄志丙全身打个寒战,颤声道:‘你是谁?’小龙女道:‘小龙女!’”
(小龙女剧照)
他为何会颤抖?
要见小龙女,要道歉,这不是他自己说的吗?
可当小龙女真的出现时,他却怂了,因为他刚才说的,不过是演给赵志敬看的,不过是想让赵志敬知道自己有鱼死网破的心思罢了。
真要他认错,他万万没有这个勇气。
与其说他是知错了,倒不如说是因为事情败露而气急败坏了。
这才是他的本性,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小龙女没亲手杀了他,属实是不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