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6月4日拂晓,北平前门外一家僻静的二层小旅馆被警察封锁——房间里躺着一名年轻女子,鲜有外伤,却已停止呼吸。巡捕悄声议论:“听说是某报社记者,死得蹊跷。”没人知道,这具尸体牵连着一条直通南京总统府的暗线。
尸检报告很快被归入机密。表面原因写着“急性心衰”,可北平地下圈子流传另一套说法:她并非真正的新闻工作者,而是军统潜伏特工胡丽萍。更诡异的是,房里少了整整一只皮箱,箱里放着三十两黄金和一枝消音手枪。
时间拨回到4个月前。2月中旬,南京,夜雨。蒋介石在雨声里翻看北平和平谈判简报,心中五味杂陈。傅作义率部与中共达成协议,二十万大军解除武装,他痛骂“叛徒”,却又急需补救。大堂灯火下,毛人凤被叫到面前。蒋介石只说了一句:“北平的麻烦,尽快解决。”懂行的人都清楚,这是暗杀令。
毛人凤手持情报花名册翻来翻去,最终停在胡丽萍的档案上。此女出身上海法租界,外语流利,精通速记,曾在重庆中央社挂名。毛人凤拍拍桌子,决定让她以记者身份混进北平,近身刺杀傅作义。临行前,他交给她两样东西:一支袖珍手枪和一句话——“机会只有一次”。
3月底,胡丽萍持伪造记者证进入北平《世界日报》编辑部。北平刚获和平,外地记者蜂拥而至,她并不显眼。遗憾的是,傅作义行程保密,每次公开露面都有解放军战士贴身警戒,胡丽萍连靠近都做不到。她只得源源不断发电报回南京,汇报“尚无良机”。
到了5月,麻烦接踵而来。协助她行动的军统北平站李洪杰心生退意,提出“任务不成要加钱”。胡丽萍一面劝说,一面无奈向上级再要活动经费。李洪杰见钱到手,贪心更盛,索性起了歹念。他声称要“换地方避风头”,将胡丽萍灌醉,深夜勒杀。第二天清晨,他携黄金和手枪潜逃天津,几日后坐船去了香港。
噩耗传到南京,毛人凤先是愕然,旋即额头冒汗。他深知“校长”脾气,果然,蒋介石雷霆震怒,“不中用的饭桶”之类的字眼夹着广东话粗口劈头盖脸。毛人凤躬身赔笑,却不敢耽搁,火速启动第二套方案,把矛头对准一名老牌杀手张庆恩。
张庆恩1941年便在缅甸对日情报线上立过功,枪法狠辣。7月初,他带两名助手化装成古玩商,携带尼龙炸药潜入归绥(今呼和浩特)。此地是傅作义去包头途中必经之路。三人住进万家春酒店,趁夜色在后院仓库埋下炸药,又订好次日黄昏的客房,以便近距离引爆。
不料天公作美给了傅作义一条生路。9月16日晚,归绥地方绅士设宴邀谈,傅作义爽快应允。谈到深夜,他刚要返程,城北方向传来一声沉闷爆炸,万家春酒店火光冲天。总司令眉梢一挑,却未多言,只派张世珍加强警戒。张庆恩蹲在暗巷,望着被炸成废墟的旅馆,心里直骂“鬼差一步”。
炸而未成,樽俎之间的较量更紧张。9月20日,傅作义抵达包头。消息提前被放风:将夜宿警备司令部。张庆恩咬牙决定背水一战。他潜伏进司令部后院,摸清岗哨轮替,准备凌晨发动突袭。毛人凤通过短波电台叮嘱:“若事败,自行了断。”
夜色又一次捉弄杀手。事实上,张世珍借爆炸案已提高警觉,他故意让随员对外宣称司令部留宿,而将傅作义秘密转移到车站招待所。23时许,张庆恩翻窗潜入,一头撞见荷枪实弹的警卫。双方近距离短兵相接,五分钟射击后,张庆恩腹部中弹,倒在油灯下。临死前,他嘶声喊:“代我向主任请罪!”同伴一死一伤,暗杀彻底失败。
半月后,军统在香港截获消息:董其武通电响应北平模式,绥远和平解放指日可待。蒋介石再无插手余地,只得转而顾及江南防线。傅作义凭借两次死里逃生,更坚定站在人民立场,他完成了包头之行,也为西北战场的收官铺平了道路。
至此,围绕着傅作义的两轮暗杀告终:一名女特务死于贪婪搭档之手,一座旅馆化为废墟,一位老牌杀手丧命火线。放在历史坐标里,这些波折并未改变大势,却生动揭示了旧政权在风雨飘摇中的挣扎与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