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每个产品的生产、流通和消费中既包含了价值创造,也包含了价值分配,只不过由于它们的贸易半径不同,参与价值分配的空间和群体范围也有巨大差异。如果你交易半径中居住的都是穷人,那么你获得的价值通常不会高;假如分配半径中都是富人,那么所获通常不菲;假如分配半径非常巨大,那么你的所得取决于产品的定位和竞争力了。
是否可以(跨境)贸易,主要是从流通的角度来区分的,在很大程度上也不是非黑即白非此即彼的概念,而是一个渐变光谱:有的产品可以被运送到世界任何一个角落去出售,比如服装、玩具和手机;而有的产品则不然,比如某种口味独特仅为本地人所欣赏和接受的食物,易于变质而只能本地销售的生鲜食品或者个人对个人的直接服务如理发、按摩和洗车服务等。我们可以在这个渐变光谱上确定各个产品和服务的交易半径。交易半径越大的越是可贸易,而交易半径越小的则越是不可贸易。技术变迁和交通运输通信条件的改善,使得原本非贸易的劳动成果越来越可贸易,大量产品和服务在上述光谱上都向着贸易半径的远端迁移。
非贸易品由于技术变迁而越来越可贸易化,正在对社会经济运行模式产生深刻影响。传统的可贸易部门是制造业和农业,但是随着技术进步,尤其是互联网技术的发展成熟,很多非贸易部门正在变得可贸易,互联网对传统服务业的一系列改造,正在深度颠覆我们习以为常的生活场景和定价体系,无论是餐饮、交通、住宿、零售,还是教育和金融服务,都在变得非本地化:其服务的交付当然仍是在本地发生的,但是其订单撮合与支付,服务的后台支持等很多增值环节发生在外地乃至外国。随着原本非贸易的服务被技术切割出越来越多的可贸易部分,服务业价格也正在出现跨境的一致性趋势。这就意味着各个社会内部原先的财富分配渠道变得更加狭窄了,通过可贸易部门获利的群体向本国其他群体的财富溢出过程更加依赖于政府活动,既包括政府的福利发放,也包括公共部门的各类投资和服务对资产市场的影响。在此背景下,一方面资产市场的波动性会趋于扩大,即房产和金融投机致富显得越来越容易;另一方面如果政府对社会财富再分配的力度如果跟不上步伐的话,那么整个社会贫富分化会越来越严重。据此,我们可以提出一个政治经济学理论猜想:20世纪80年代以来全球性的(席卷了除欧洲和日本之外的全球绝大部分区域)贫富分化浪潮背后,不仅有新自由主义所主导的宏观政策调整因素,还有技术进步带来的经济活动的可贸易化趋势的结构性变迁,即原本的某些财富分享过程也变成了财富创造活动。
越来越大比例的经济活动变得可贸易
所以,为了弥补可贸易品和非贸易品之间的转化导致的贫富分化,需要比过去更加大的力度来进行全社会的再分配。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