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627年,17岁的朱由检继位称帝,改元崇祯。这位新皇帝年少却意气风发,上任第一件大事,便是下令清算“九千岁”魏忠贤,剪除阉党势力。朝中一时为之震动,天下士子振奋,皆以为大明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然而,理想很美,现实却冷峻无情。朱由检登基时的大明,早已内外交困,国势飘摇。就在他竭力中兴的同时,关外的皇太极却正在悄然布下一盘大棋——不仅要用刀兵压境,还要用一纸和议,撼动大明根基。他为什么会选择此时“议和”?而明明看似有利的条件,崇祯为何却断然拒绝?
明朝与后金的冲突,始于努尔哈赤时期。自萨尔浒战役明军大败之后,后金势力迅速扩张,辽东局势连年告急。虽然袁崇焕凭借宁远之战、宁锦大捷一度稳住战线,但努尔哈赤之子皇太极继位后,改变了先父以单纯武力破敌的路线。他一方面持续对明朝边境进行军事压迫,另一方面却频频试图通过外交手段撼动明朝内政,寻求“以战促和”的政治突破。
皇太极深知,要击垮明朝,不必兵临城下,而是击其心志。他利用关外战事不断蚕食明朝的兵力与士气,同时频繁派使者提出“议和”,其目的正是想在军事胜势的基础上,迫使明朝在外交层面低头。
到了崇祯初年,朝政虽因铲除阉党有所恢复,但新的问题很快浮现。地方赋税沉重,百姓难以维生,大规模的农民起义此起彼伏。李自成在陕西起事,张献忠于四川起兵,号称“闯王”、“大顺王”的义军迅速攻城略地,民心动摇,天下动荡。此时的明朝,已陷入“外患未平,内乱又起”的困境。
而在北方战场上,袁崇焕遭反间计陷害被杀,辽东防线形同虚设。皇太极趁势数次入关,直逼京畿。松锦大战后,明军13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主将洪承畴被俘,祖大寿降敌,明军再无精锐可言。关外辽阳、锦州、沈阳、松山等地相继陷落,大明的北方门户几乎尽失。
正是在这样生死存亡的时刻,皇太极派人向明廷提出“议和”请求。他提出的条件乍看并不过分:第一,明朝承认后金(清)为“兄弟之邦”;第二,以宁远、塔山一线划界,互不侵犯;第三,开放互市贸易,恢复边境通商。对当时危局中的明朝而言,这份条件虽有些屈辱,却似乎能带来一线喘息。
从战略角度看,崇祯其实曾动过议和之心。他清楚眼下最急迫的是平定内乱,若能与清军暂时休兵,便可集中兵力对付李自成、张献忠等起义军,稳定内政,再图后计。这在情理上并非荒唐之举。
然而,“议和”一事迅速在朝中传开,引发轩然大波。以文官集团为首的朝臣纷纷反对,声称此举乃“割地辱国”,甚至有人言之凿凿地斥责皇上有意“媚敌求和”。他们多出身士大夫阶层,根深蒂固的“华夷之辨”观念使他们无法接受明朝与“建州贼”平起平坐,更不能容忍让国土拱手让人。
面对群臣的集体反对,崇祯皇帝开始动摇。他担心“议和”被后人诟病为“卖国”,更担心自己名声受损。史书留名,对于历代帝王来说,是生前身后最重的考量之一。而在儒家忠义文化影响下的朝堂之上,任何形式的“议和”几乎都等同于“软弱”、“无能”的代名词。
为了撇清责任,崇祯将推动议和的兵部尚书陈新甲打入死牢,罪名是“私自与贼交通”、“擅议国政”。陈新甲遭腰斩示众,以儆效尤。他在临刑前声泪俱下地大呼:“臣本奉旨行事!”但朝中无人为其辩护。满朝文武噤若寒蝉,谁都知道,一旦触碰“议和”二字,后果不堪设想。
至此,崇祯彻底否定议和主张,转而再次调集兵力,企图以武力御敌。然而,现实并未因此改观。清军仍旧屡次南下,起义军攻城掠地,局势越来越难以控制。崇祯政权宛如被两股风暴夹击的小舟,左支右绌,岌岌可危。
从结果来看,拒绝议和并没有带来任何战略优势。清军趁机东山再起,农民军兵锋日盛,而明军却在两线作战中疲于奔命、士气全无。到了1644年,李自成兵临京师,崇祯自缢于煤山,大明王朝就此覆灭。
回望那段历史,“议和”是否可行,至今仍是史家争议之处。诚然,议和的代价是丢失部分疆土、承认后金政权的合法性,但对当时的明朝而言,也许能争得一段短暂的平静,为后续内政改革与军力重建提供机会。
可惜,崇祯皇帝终究还是被朝臣的激烈反对与自己的面子束缚住手脚,错过了可能扭转乾坤的最后机会。
历史从不缺少分岔口,关键是站在那一刻的人,是否有勇气迈出非常之步。而在那个风雨飘摇的年代,崇祯,终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