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以色列和伊朗为何都选择“有限报复”对方
中青报·中青网驻俄罗斯记者 赵祺
在各方担心中东局势会因以色列与伊朗持续相互打击而升级的背景下，仔细剖析双方近期军事行动和表态，不难发现以色列和伊朗都在对外传递一个明确信号：“报复是必须的，但没有人想要冲突升级”。
当地时间2024年4月19日，以色列内瓦提姆空军基地的卫星图像。4月20日，一幅卫星图像显示，伊朗对以色列沙漠空军基地的袭击破坏了一条滑行道。视觉中国供图
德黑兰时间4月19日，伊朗外交部长阿卜杜拉希扬表示，德黑兰正在调查4月19日凌晨发生的袭击事件，但他称“目前我们仍无法证明此事与以色列有关，也尚不确定是否要对以方作出回应”。
与伊朗方面谨慎克制的表态相呼应，西方也通过媒体传递出以方对伊行动是“有限军事打击”。
据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报道，卫星图像显示，以色列4月19日凌晨对伊朗发起的军事打击并没有对伊朗伊斯法罕东北部的空军基地造成大范围破坏，地面上没有大的弹坑，也没有明显损毁的建筑物。
伊朗迈赫尔通讯社也披露，袭击造成的唯一后果是几扇办公楼的窗户被击碎。该通讯社在当天报道中转播了事发地主要十字路口清晨的交通画面，“民众生活平静如常，城市运转井然有序”。
一面是隔空扬言睚眦必报，另一面又展现出耐人寻味的克制，这反映出以色列和伊朗在这场博弈中怎样的心态？
“就像在烧秸秆，燃烧得越炽烈，热度持续得就越短暂。”俄罗斯著名中东问题专家德米特里·茹拉夫列夫认为，尽管自4月1日以色列袭击伊朗驻叙利亚大使馆领事处后，以伊双方持续对彼此的军事打击作出回应，“但回应更多只是为了挽回彼此的政治颜面，是规定动作，而在这些动作的背后，所有人都清楚，没有人想要一场全面战争”。
事实上，从以色列4月19日发起袭击的武器选择就可窥探以方的真实意图。以方没有选择弹道导弹、巡航导弹、F-16战机甚至隐身性能更好的F-35战机，而是选择用极有可能被伊朗防空系统拦截的无人机发起袭击，这本身就表明了以色列“要还击，但不希望冲突升级”的心态。
此外，以色列方面4月18日提前告知美国拜登政府，针对伊朗的袭击将在随后48小时内进行。
反观德黑兰，其回应也更多是出于政治考虑。4月1日以色列袭击伊朗驻叙利亚大使馆，伊朗在13天后才对以方进行“报复”。在这期间，德黑兰密集地和很多国家就军事回应以色列进行了沟通。在4月14日伊朗袭击以色列内瓦提姆空军基地后，以色列国防军发言人哈加里表示，只有4枚导弹击中了内瓦提姆基地，其中1枚击中跑道附近，对滑行道造成轻微损坏，两枚击中基地的空旷区域，另1枚击中1处在建建筑物，对其造成轻微损坏。
当前，以色列在加沙深陷与哈马斯的冲突，同时也面临拜登政府要求其缓和紧张局势的压力，伊朗则由于空军和防空能力较弱，可能在与以色列或美国的常规战争中处于劣势，因而，以色列和伊朗双方都不愿激化当前的危机。
尽管以色列和伊朗当前的军事对抗处于低烈度区间，但有一些新变化值得外界高度关注。
其一，安全风险可能外溢。在以色列和伊朗发生直接军事冲突后，相关的安全风险很有可能进一步外溢，如果未来双方持续进行军事“报复”，将对海湾地区乃至整个中东地区的安全环境构成严峻挑战。
其二，以伊对抗已突破“代理人战争”模式。过去几年，以色列和伊朗的“冲突”一直隐藏在阴影之中，不论是以色列“暗杀”伊朗的核科学家，还是黎巴嫩真主党等伊朗地区盟友袭击以色列都是如此。然而，此次以色列袭击伊朗驻叙利亚大使馆，伊朗对以色列发动导弹和无人机袭击，将双方的对抗从“影子战争”推向了公开冲突。可以说，双方的交战规则已被改变，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以伊双方预计各种“明战”“暗战”将会更加频繁，中东地区的战争风险也会大大提高。
其三，中东核扩散风险上升。纳坦兹核设施位于伊斯法罕市以北130公里处，拥有伊朗最重要的铀浓缩设施。以色列此次选择伊斯法罕作为袭击目标，或许也是有意向德黑兰传递明确信息：“有些事情本可以做到，只不过没做罢了”。对此，伊朗一名高级指挥官4月18日警告说，如果以色列攻击伊朗的核设施，伊朗就可能着手制造核武器。这是中东紧张局势加剧之际双方发出的最新威胁。若真走到这一步，中东地区的核扩散风险将急剧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