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一些农村俗语,比较难理解。难就难在俗语中的一两个字。如果把这一两个字弄懂了,整句俗语就拨开云雾见青天,豁然贯通。
本期给读者朋友解读的一句俗语,就是这样一句俗语。这句俗语就是“茶漕水势向门流,家中财帛永难求”。
这句俗语,让人难以理解的就是“茶漕”两个字,要理解这句俗语,只要弄懂了这两个字,这句俗语就不难理解了。
那么,这句俗语中的“茶漕”是什么意思呢?
这里先说说这句俗语的来源和背景。
这句俗语出自北宋理学家、数学家邵雍所著的《观物洞玄歌》,清代被收录在《故宫珍本丛刊·术数》之中。
原句为“溜漕水势向门流,财帛永难收”,这句话的上半句与俗语的上半句,有一字之差,即“溜漕”与“茶漕”的差别。
溜漕,指从高处向低处形成的槽。比如,农村称两山之间形成的槽,为山槽,在书面中称为山涧。而在民间用语中为山槽。
山槽有两种,一种是旱槽,只有下雨的时候才有流水,平时是干的。农村伐竹木的时候,通常利用这种山槽溜运竹木,也就是将竹木放在槽内,让竹木自动从山上溜下来,到达山麓。因此,将这种山槽称为溜槽。
另外一种山槽叫溜漕,这种山槽常年有水流,槽内面多为光滑的岩石,山里的水就是通过溜漕流下山。
这两种溜漕,相信大家都能理解,用来溜竹木的,槽字用木的偏旁,而流水的漕则用水的偏旁。
我国古代先民仿效这种地形,制作出了人工溜槽,通常用在地面上,从高处向低处运输物品。
比如大工程中,利用溜槽从高处向低处运送土石,粮仓中利用溜槽从高处向低处运送粮食等。
我国古代冶金业,早在商代就开始使用木溜槽选矿。如,考古工作者在江西瑞昌,发现了铜岭商代铜矿遗址,在遗址的发掘中,发现选矿用的木溜槽。
现在“溜槽”已成为冶金术语,指进行矿岩自溜运输的沟道。
因为农家庭院内的水沟,大多砌筑成“溜槽”形状,又因是用来排水,所以,自古以来农村习惯称为“溜槽”。
民间俗信认为,这种“溜槽”的水,不能直冲向大门流出,即使不从大门流出,其流水的方向也不能对着大门。
另外,在传统民居中,农村宅院多为三合院,也就是一栋主屋,两栋厢房。很多地方的厢房位于主屋两侧,并紧挨着主屋。
过去的民居屋顶都是人字形,两面倒水。如此,两侧厢房的一面房檐部分滴水,约一间左右,正对着主屋的山墙流屋檐水。如果雨大,屋檐水量大的时候,就会直冲主屋的山墙,或者主屋的屋基,对主屋会造成损害。
为了解决这一问题,农村一般用水槽架在厢房的房檐滴水口,将水接住,然后流流向一个地方落下来。
这种水槽有木水槽,也有楠竹水槽,其中以木水槽最为常见。
木水槽,就是用一整株木凿出一条沟槽来,其中流出水的一端凿穿,另一端保持原木形状,这样沟槽内部就形成一边高一边低,再加上架木水槽时,不出水的一端要高一些,出水的一端要低一些,如此,沟槽内的水流出很顺畅。
有一些地方的农村,将这种木水槽称为木枧。
楠竹槽,就是挑选又大双直的楠竹,劈开为两半,通常一边大,一边小,将大的一半去到里面的节后,用作槽,原理与木槽是一样的。
农村称这种竹槽为竹枧。
木枧和竹枧,民间又称为溜漕,或者流漕。
民间俗认认为,溜漕的出水一端不能对着庭院的大门。即前面所说的“溜漕水势向门流”,是不允许的。这是指庭院内而言的。
现在现代化的楼房,一般都是用塑料圆管,将楼房上的水接到地上或地下的下水道。一般不会出这种情况了。只有老式的民居才有这种情况。
另外,在过去农村,木枧和竹枧常用于水田引水灌溉,不用修水渠,就可以过山地和别人家的水田,可以凌空架设而过,且不影响他人的利益。
我们在影视和图片中,看到过南方山区漂亮的水车,水车筒装的水,一般就是倒在木枧或竹枧内,再流入水田或水渠。
在农村,很多水田周围就是民居。民间俗信认为,这种设置在水田中的“溜漕”的出水口,既不能对着堂屋门,也不能对着院子大门。
另外,房屋前面的水沟,也被视为是“溜漕”,也不能直接对着院大门。
这里从庭院外部环境来说的。
由此可见,“溜漕”既是指庭院内的水沟,也是指房屋上的木水槽和竹水槽,还指庭院外附近的水沟、木水槽和竹水槽。
以上把“溜漕”讲清楚后,对于后面要讲的“茶漕”就要好理解多了。
茶漕,一般的书面语写法为“茶槽”,也就是碎茶的碾槽。宋代范成大在《立春》一诗中有这样一句:“茶槽药臼杵声中。”说明茶槽是用来碎茶的碾槽。
用来指庭院内外的水沟、木水槽和竹水槽,民间写成了茶漕。
实际,茶漕与溜漕就是一回是,指的是同一类型的东西。那么为什么俗语改用茶漕,而不是没用溜漕呢?
主要是因为茶漕还有一层意思,指长江黑石滩水势平适。南宋范成大撰写的《吴船录》中有:
“峡中两岸,高岩峻壁,……而黑石滩最号险恶,两山束江,骤起水势不能平,余来水势适平,俗所谓茶槽者。”
民间认为,庭院内的水沟或木水槽和竹水槽内的水,流动时,需要平缓一些,不能太湍急,否则不吉利。实际上,院内水太急,容易冲毁屋基、路基,及其他的设施,因此,院内所有的流水宜缓不宜急。
另外,用“茶漕”一词,也缩小了范围,只是指庭院内,不管庭院外之事,事实上,现实生活中,自己的地盘自己管,别人的地盘,很难管得着,管好院内的事就不错了。
相反,溜漕词义的范围要广,不该管地方也去管,容易引发邻里矛盾,而溜漕一般比较急,不符合庭院流水布局。
因此,民间认为,俗语用“茶漕”,比用“溜漕”更为准确,更符合社情民俗。
至于后半句“家中财帛永难求”,主要是在我国传统文化中,水代表财富,民间俗信认为,水流的方向和位置会影响财运,如果水流向院大门,或者正对着大门,会导致财气外泄,财帛难求。
总之,这里旧时农要民众的一种俗信,没有科学依据。然而,对于传统民居排水布局中的说法,是民间经验之谈,有一定的合理性,在今天的民居庭院排水布局时,仍然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